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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园戏话24H】回风不渡(向哨AU)

【19:00——第24棒】

《回风不渡》

*向导钟离x哨兵达达利亚,我流向哨设定魔改

*末世提瓦特AU

 

Summary:提瓦特纪元六〇一〇年,天理战争爆发,一时地脉逆涌,生灵受残。原初再迭,神祇颓倾。山河满目疮痍,天灾连绵难绝——史称“后天理时代”。

 

 

01

 

“地表温度零下10度。”


钟离应了一声,将外套从衣帽架上取下来。即将拉下门闩的那一刻却又折回身,将一件白茶色的狐皮毛领从柜子里取出来,套在脖子上。


身后传来胡桃的声音:“一把年纪了小心着点儿。”


也确实上了一把年纪的老岩头叹口气,侧过头道:“一把年纪了还得和公子阁下养你。”


“哼……”胡桃坐在高木凳上,撅着嘴,一副不满的表情。


她的头上还别着达达利亚三日前出门时给她带上的那朵干花做成的发饰。花瓣与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划着圈儿,晕黄的烛灯又将下摆处的琉璃珠子照的透亮。被点名的“啃老”少女摸了摸头上的珠花,那是上一次执行官出去时发现的小惊喜。


风雪未熄,有白色的尘屑被卷起,打在他厚重的衣袍上。钟离闭着眼,试图通过残存的力量感知来自亘古地脉的元素之力——但这显得有些徒劳。这一招在从前或许有用,他可以通过大地上残留的每一寸痕迹确认达达利亚的方位。然而提瓦特变成这副他难以辨认的模样后,属于魔神的力量在逐渐流失。


他从两侧绵延的丘陵地貌与深深浅浅的沟壑勉强认出自己走到了曾经珉林的位置,原本山坳子里最爱长着的约是些鹅黄的蝴蝶兰与雏菊,还有旅行者每次经过时都会翻看一边是否还藏有宝箱的铁锈红矮树。现在光秃秃的土地泛着灰白的颜色,了无生机可言。钟离将一个山洞前丛生的杂草与藤蔓砍掉,躲进去避风。


从前的岩神有些苦笑不已。曾几何时,他与达达利亚去雪山,向来都是他爱操心火折子带没带齐或者路边是否有烛台供他们回暖,还要在执行官嘴硬着说自己一点也不冷的时候给人将扣子一颗一颗地扣整齐。如今倒好,他也成了那个会主动找地方避避风雪的人,若是让达达利亚看见了准要笑着说什么“越来越像个凡人了”之类的话。


风小了些,下雪的天气里鼻子冷燥的发闷。钟离掏出怀表看了眼,正好是下午两点多,离公子出行前与他约定的时限只剩不到三个小时了。


那么这一次,那只不听话的狐狸又会去哪儿呢?

 

 

02

 

“……铛!”


一道身影从山洞外闯进来,钟离堪堪长枪刺出去,便被另一道力量阻断了。箭矢被相反的作用力打偏,与他的枪尖相撞后掉在地上。


“……是我!”达达利亚气喘吁吁地丢掉手里的弓,嘟囔着道,“迟早哪天得被你吓死。”


钟离不语,将摊开了一半的地图放到石头上,又将毛领子解下来,正准备递过去时又被对方挡回来。达达利亚熟练地将毛领子的卡扣一颗颗别在钟离的外套上,末了终于呼出一口气,白雾升腾着,将被风刮得杂乱翘起的毛领压下去几分。


“在被我吓死之前,你是要将自己闷死吗?”


前任神明感到橘色的脑袋从肩上挪开了几分,执行官的声音略显疲惫:“……就你爱唠叨。”


达达利亚自知理亏,他与钟离约定每次外出后必定在三日内回到家中,不论是否有发现元素可否在这片大陆上重现的迹象。这一次的确是他食言,在珉林一带发现自家向导的气息的一刻钟前,他还在一处叫不上名的湖畔处与几只水怪厮杀。


“没什么别的发现了。”他将那些水怪掉落的物品举起来,钟离皱着眉将那些散发着不明黑雾的玩意儿赶紧一把夺过,又忍不住念了几句“这些东西不能乱拿”云云。


达达利亚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却是乖乖地任由钟离感知了好半天他的精神体是否有受到侵蚀。直到对方将左侧脑袋上的面具摘下来,一寸寸地将落雪拂去时,他才道:“胡桃肯定担心了吧。”


钟离笑了笑,帮他将面具重新戴稳。


“她还说让我一把年纪注意些。”


“一把年纪?”达达利亚重复道,学着胡桃的语气,“嗯,一把年纪。”


“别闹了。”钟离制止他企图再在外界待下去的举动,“回家吧。”


那副柔暖的狐皮毛领最终还是落在了另一个主人的肩上。

 

 

03

 

房间里隐隐地传来风琴曲的声音,胡桃忍不住扒着门,朝床上鼓起一团人形的鹅绒被望去。钟离闭着眼,将保护这间屋子的神力调整在合适的水平后,起身向门外走去。


“别吵他。”


他不清楚原本那部分魔神的力量究竟何时会消失殆尽,但对新登上原初之神座的旅行者兄妹倒是充满信任,一如当初在云来海上空大战奥赛尔之时璃月七星对荧性命相托。曾经的天理被祓除的那一刻,随之而来的并非是新的生机与希望,而是不知竟时的漫长消亡。


第一个“消亡”的魔神是至冬女皇。


这段故事鲜少被提起,即便是问了多次的胡桃也被达达利亚或钟离当中的一个人含糊其辞地带过。若是去问钟离,只会得到一个“我不能说”的回答。若是她转头去问达达利亚,对方只会眨眨那双就算没有光芒闪过,亦能窥得一丝狡黠或复杂的情绪的眼睛,而后道:“如你所见,我没地方去啦,所以就来投奔你们。”


得到这种回答的胡桃只会撇着嘴,扔下一句:“我家的小幽灵都不信。”


至少达达利亚的话里,还是有一丝与事实相符的。


天理战争时,至冬国付出了远超他们想象的代价。十一执行官死伤过半,神之眼的光芒在邪眼的熠熠下更显黯淡。而钟离与达达利亚相隔三载的重逢,则发生在战场上一隅微不足道的喘息之时。


“一切小心。”


达达利亚看清他低语时的口型,隔着面具向钟离报以一笑。他挥了挥手中雷声阵阵的长枪,向远远袭来的“漆黑灾祸”前冲去。


这场堪称一眼万年的重逢被女皇尽收眼底,冰神的面上不显,心底却叹了口气。


“我就将埃阿斯托付给你了。”


天理的爪牙连同本源被悉数从天空岛上震落,化作黑赤交杂的星尘散入整片大陆。冰神无端想起五百年前坎瑞亚被毁的那一瞬,也是同样血光冲天的场景。赤月与黑日终于葬在一处,成为提瓦特纪年里殊途同归的两个单元。


至冬女皇耗尽了她所有的力量,她在消逝前奄奄一息的状态下说出最后一句遗言后,手从达达利亚的面具上无力的垂下。达达利亚单膝跪在皇宫的大理石地板上,冰冷的血腥与眼泪溢满眼眶时的咸涩味道交织在他干咳出血的喉咙里,血沫发出咕噜翻涌的气息,他将脸埋进那只逐渐失去体温的掌心里,发出一声小兽般的呜咽。


钟离仰首将视线错开,忽感戚然。


魔神的消逝是可怖的,当各方势力维持平衡的一角轰然崩塌,提瓦特的天从那一刻起不再有光亮,死亡的灰白色弥漫在每一处土地,至冬的极寒自北而下席卷整片大陆,每一团气体都染上彻骨的寒冷。普通人的生命在日渐恶化的生存环境中被不断吞噬,元素力随着地脉断裂崩塌则日渐式微。


“我会拯救提瓦特。”


荧在登上神座前,凝视着被黑渊与苦寒所裹挟的大陆时这样道。

——直到现在。

 

 

04

 

“你要出门吗?”


钟离将一份烤肉排切好后放在餐桌上,却见到少女已经穿戴严实,护摩长枪也被握在了手中。


“烟绯说她家前日捡到了只长耳雪兔,荧也说要来看看。”胡桃边将靴子套上脚边道,“我很快就回来。”


“那你把这个交给她。”


钟离将一个盒子递过去,那些奇怪的掉落物品被他谨慎地封存在里边。


冷风将门上的星螺吹得哗哗乱响,少女一蹦一跳地走远了。钟离只得叹口气,像胡桃每日都会念叨的那句“孤寡老人”一般独自将肉排和沙拉送入口中。


屋内很是安静,除了碗筷碰撞间发出些微清脆的响声外,只剩下房门内传来缓缓流淌的风琴曲。钟离摊开出门前翻阅到一半的古籍,那是荧从坎瑞亚遗迹中搜寻到的一些孤本。放眼如今整个提瓦特,还能读得懂这些晦涩文字的,也就只剩他一人了。


达达利亚从那些丑陋的水怪身上打落的物品,形似原核状,隐隐散发的黑雾在通常情况下被认为来自深渊或别处收到污染的失落文明。但这些黑雾却并未对哨兵的精神体产生负面作用,这些线索在钟离的脑海中绕成一团乱麻,书页上的文字也显得不那么友好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压下一口清茶而缓解他心中难以名状的情绪。


但这份不安打搅到了正在休息的哨兵,卧室的门被冷不丁拉开,沙哑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你怎么了?”


钟离的思绪瞬间回笼,他看着有些茫然的达达利亚,意识到对方是被自己吵醒了。


“我没事。”


达达利亚止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道歉,这种情况并非一次两次发生了。作为曾经的魔神,又是现存唯二的神明之一,钟离要承担的显然不仅仅是一位合格的向导这么简单。


“你带回来的掉落物,我交给旅行者了。”达达利亚坐到沙发的另一侧,结果钟离递过来的另一杯茶,听着对方继续道,“你觉得那些水怪会来自哪里?”


达达利亚沉吟片刻:“不像是深渊,我没有感受到那些气息。”


“它也没有对你的精神体产生损害。”钟离盯着壁炉里上蹿下跳的火苗,“我将它交给旅行者,或许我们会有新的答案。”


喝着茶的哨兵点点头,忽然发觉家里安静的有些奇怪,环顾一圈才发觉家里少了一个人。


“胡桃呢?”


“去烟绯家里看兔子了。”


“兔子?”达达利亚露出一丝怀念,“这年头还能捉到兔子,也算是走大运了。说起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般又突然站起身,走回暗无天日的屋内,摸索着在外套里翻翻找找。钟离侧着身,视野绕过门后定在熟悉的身影上。达达利亚复又走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玉质的吊坠。


那吊坠的样子是有些年头了,钟离一眼认出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所制,做成了双云纹如意的模样,多是富贵人家给小孩子做成如意锁保平安的。


“你从哪里捡到的?”钟离接过吊坠,捏起绳子细细端详了一番。


“我要说是偶然遇到的你信吗?”


“不信也得信。”钟离将被泥土弄得脏污的绳子剪断,又绑了一根新的红绳上去,“收着吧。”


不料达达利亚颇有些嫌弃地看了这吊坠一眼:“我不要,你拿去给胡桃还差不多。”


“她头上那朵珠花也是你给她的。”


“这……有什么关系吗?”哨兵一脸莫名其妙,“你不会嫌多……吧?”


钟离将吊坠举在半空的动作僵了一瞬,虽然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有点奇怪,但他觉得自己并无此意。于是他问道:“怎么会想到捡这些回来?”


“瞧着它似乎挺贵的,我不懂璃月产什么玉器古玩,所以带回来给你了。”


原来是给他带的,钟离不否认自己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有些心满意足的奇妙之感,但自己瞥了眼新装上去的红绳后,算是明白达达利亚为何会将它丢给胡桃了。


毕竟这吊坠眼下的模样,两个大男人戴上是有些奇怪。


达达利亚的状态再次产生了波动,他闭着眼,乖乖地让自己安抚他躁动的精神体的模样落入眼底。他忍不住摸了摸睡得有些杂乱的一头橙发,细软的发尾在半空中微微翘起。直到那一方风浪汹涌的海面归于平静,鲸鸣渐渐平息后,他将自己的精神体撤了回来。


而哨兵却是睡着了。


钟离将人抱回房时偏又想起他与达达利亚结合的那一日,两个人的精神体在名为“结合”的意志下倏然相遇。他这片带着沉木香气的松木岩林与鲸海极渊连成一片,海岸线由深褐金黄的岩土与苍蓝幽远的川洋交叠蜿蜒,自北地而来的游鲸发出一声温柔的长鸣,与巍岩自大地深处发出的震颤一起,遥遥相和。


那是他们头一次认知到,何为精神与意志的具象。


达达利亚逐渐平稳的呼吸与这次安抚令他恍然,这个新的世界已经没有了所谓的魔神与信众,也没有了所谓的神之眼与元素力。他们只是旅行者兄妹提出重建计划时的一个被执行的方案之一,即哨兵与向导这般闻所未闻又似乎割舍不断的关系。

 

 

05

 

“达达利亚的身体适合被改造成为哨兵。”荧抬手打断他即将脱口而出的否决,“而你比起哨兵,或许更适合当一个向导。


彼时他受邀而来到神座前,金发的异乡人兄妹对视一眼后,道出了这个计划中关于如何探查大陆上元素力是否有再生迹象可能的一环。


原初神座上的人十分敏锐地挑明了他力量不稳的现状,钟离只得暂时应下,他没有把握达达利亚不会答应。第十一席执行官是一名出色的战士,一位足以载入史册的英勇的武人,而战斗于他则是刻进了身体的本能中,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嚣着对纷争的渴望。


但不论是出自老友托孤,又或是一些他尚且不明白的理由,他都不希望达达利亚成为一个哨兵,以延续他作为“利刃”的人生。


空作为第一位向导,主持修建了这座大陆上小小的一座哨兵塔。但达达利亚明确表示不住,他相信钟离能够承担起照顾一个“哨兵”的责任,同时他也坚信自己无需被照顾,这简直是在小瞧他。


这导致了他在第一次出任务时,毫不意外地陷入了狂暴状态。那一日幸好有钟离随行,哨兵的身体经过改造后变得与从前大相径庭,分秒未见便跑得远了些,钟离又不欲紧跟——这同样也是对方要求的,但漆黑的灾变之物仍然对其造成了极大的损伤。钟离赶到时达达利亚已经牙呲目裂,雾蓝色的眼睛罕见的被腥红所充斥,身上青筋暴起,躁动不已。


钟离下意识地用玉璋护盾将他们二人与其它兵士们隔开,岩脉流涌下金光隔绝了所有的视线与部分秽物。他蹲下身,将蜷缩成一团的达达利亚抱进怀中,闭着眼缓缓地梳理着对方高度紊乱的精神体。独角鲸在海面之上不断翻腾跃起,痛苦的悲泣声响彻岩林的每一寸角落。直到沉木岩壑带着凛冽却平和的微风拂过鲸体,这只被不安、焦虑、悲伤甚至于压抑的巨鲸终于安定下来,在近海处闭上双眼。


——这样会搁浅。

这个念头乍然在钟离的脑海中划过,他知晓这一切都是达达利亚情绪的具象化与精神状态的表达,并非真实世界。但他仍然驱动着林木中翕动的千风,吹向平静的渊海,企图用海浪将这只濒死状态的鲸推回远洋。


“……先……生。”


一枚银杏叶落在了独角鲸的背上。


达达利亚睁开眼时正对上钟离带了些愠怒的神色,他低声吐出那个熟悉的称呼,带着从未有过的劫后余生的欣喜。他下意识地将这份欣喜归咎于哨兵见到自家向导时最本能的反应,然而见到钟离尚且紧绷的唇角与眼里的担忧时,一句“对不起”却如鲠在喉。


达达利亚将脸埋进钟离肩头的毛领披风里,他感到钟离将他的面具摘下,拂掉上面的草屑后将它戴了回去,掌心里被塞进了一枚树叶,摸着边缘像是银杏的形状。声线低沉,带着些疲惫与无奈道:“她留给你的东西,可不敢弄丢了。”


那是他们间第一次提起逝去的至冬女皇。


曾经的执行官鼻头一酸,一滴泪从眼眶里流出来,又被细密的绒毛所吞没。


一滴海水从独角鲸门额上的尖刺滴下,落入山峦叠嶂下枯褐的泥土中。

 

 

06

 

胡桃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时达达利亚依然在沉睡,钟离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她安静一些。他正坐在桌前一边喝着茶翻阅古籍,一边看着被自家哨兵标记得密密麻麻的地图,上面潦草记载了发现的结果是好是坏。例如曾经的绝云间处仙府洞窟封印已经消散,但仙人不知所踪。又如龙脊雪山的树木仅剩下湖中小岛上那枝银白色的纸条泛着奇怪的光芒。


这些地点失去了曾经的样貌后变为了一个个坐标。而达达利亚似乎有某种执念,这种执念或许是受到来自他的影响——将每一个坐标原本是什么地区清晰地写出来,从蒙德到至冬,从璃月至稻妻。


“但是龙脊雪山不是一直只有那根银白色的树枝在放光吗?”


荧在翻阅定期报告时问道,她的印象里雪山那株银白枝条旁残留着一柄长剑,白树在月光下泛着荧蓝色的光芒。灾变以后她便很少去雪山了,若说现下的提瓦特大陆是苦寒之地,那龙脊雪山便是冰封地狱。暴雪淹没了所有生命的痕迹,寒天之钉亦烟消云散。而唯有那株白树,屹然立于风雪之中,尚可观其全貌。


“达达利亚说这些光芒时强时弱,但一年前他从雪山经过时,这株古木已经快要死了。”


钟离平静地叙述着近来的新发现,从弥漫着不属于深渊或天理任何一方的黑雾的水怪原核,到近来龙脊雪山再起了严重的暴雪,火国纳塔的熔岩温度骤降,稻妻鹤观大雾弥漫不散等等。一字一句砸在所有人的心坎儿上,令人喘不过气。


“有好有坏,不是吗?”荧苦笑着总结道。


这场谈话的话题被钟离转向了烟绯家中的那只长耳兔,兔子的毛皮是浅灰色,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时被好心的仙兽少女带回了家。胡桃前去看时才发现这兔子了不得,肚子里还揣着崽呢。


烟绯说等兔子生了宝宝,送给胡桃一只养。


“早知道我应该替哥哥讨一只。”荧有些惋惜,她去的时候为时已晚,小兔崽子们的归宿已被预定结束,“他那颗榆木脑袋不养个什么小宠物转转脑子,怕是要顽固到死了。”


“新生命的诞生总归是好事。”钟离宽慰道,“往日的生机再难重现,这只长耳兔就当是世野间的馈赠吧。”

 

 

07

 

新的任务指令下达了。


收到消息时达达利亚正在给胡桃编辫子,小姑娘的头发长了不少,但被她自己一通乱剪后发尾歪七扭八不成形。钟离在一旁取笑道:“你这剪头发的手艺比起做饭还是略逊一筹。”


胡桃再次不满,但达达利亚按住她的肩膀命令她不许乱动,只得乖乖坐在高脚椅上任由两股辫子被拆开,又拧成一股大麻花。


来传信的不是荧,也不是空,而是一位许久未见的老熟人。


钟离将门打开时还没回神,一道翠色的身影便冲进正屋。熟悉的气息被前来的“向导”在空中肆意挥发,达达利亚不适地皱了皱眉。


“巴巴托斯。”


钟离一句话令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前风神瞬间变身乖宝宝,敛了自己的向导素后干咳两声,诶嘿一笑。


“有何贵干?”


温迪将视线投向两人身后的达达利亚,他惊奇地砸吧两下嘴道:“老爷子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儿也不告诉我——”


“有话快说。”


钟离有些不太敢看身后的达达利亚听见这话的反应,他努力维持与从前见了这个老朋友时别无二致的神色。直到对方扑哧一笑,才娓娓道出来意。


“有新的任务了,需要你媳妇儿。”


“去哪儿?”


“——哎哟老爷子你承认了!别打别打!”温迪赶忙一个飞起跳上吊灯,“去至冬。”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达达利亚将胡桃的发尾绑上一枚好看的樱花结,那是他三个月前从荒海凯旋后带回来的礼物。


“都有谁?”


达达利亚出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空不去,所以换成我啦。”温迪自顾自钻进厨房里找老岩头封存的桂花酿,嘴里还嘀咕着“怎么这日子过的娶了老婆连兄弟都忘了”,最后一抬头发现三个人都盯着他。于是温迪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望向扎着新发辫的胡桃,咧开嘴笑了。


“摩拉克斯你可以啊,这才一年不见你老婆孩子都有了——孩子都长这么大了!”温迪飞起来又围着胡桃绕了一圈,“这大辫子倒是像阿影,可惜了——唉。”


他唉声叹气着,但面上却没有分毫悲伤的神色。若是旁人见了他这副姿态,准料不到雷电影的灵魂没入神樱树前,最后陪在她身边的除了一只粉色的小狐狸,便是这位不着调的吟游诗人。


“阿影?”胡桃甩了甩新的辫子,她还有些不习惯。


“就是雷电将军啦,怎么老爷子没和你说过?”温迪盘着腿坐在椅子上,掰着指头数着从前七神还在的时候那些几乎快要被人遗忘的琐碎之事,“摩拉克斯你这爹怎么当的,睡前故事一抓一大把你给孩子多讲讲又不会怎么样。”


“那我今晚讲讲你当年如何被我打飞的?”钟离抱起双臂,“话说完了就走吧。”


“讲就讲呗。”温迪哼唧两声,“下周就出发,具体时间还没定,什么时候我来你家敲门就该走了。”


钟离点点头,示意这逐客令该生效了。


温迪一手抱着快赶上他半个身子大小的桂花酒,一手又提着大包的各类果脯酥仁,大摇大摆地出了门。要不是胡桃看情况不对上去争抢,达达利亚才做好的一罐子花生酥糖也要落入这位不速之客的腹中。


“哎对了。”温迪伸出一只脚挡住摩拉克斯关门的动作,他凑近了些道,“这次你和他一起去的好。”


钟离微微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直觉应该是好事儿。”温迪深吸一口气,凛风浇了他满头满脸的飞白沫子,“但我觉得你们总有一个人遭不住。”


巴巴托斯难得正色——即便是提瓦特陷入这般永恒的无望的那一日,他站在一座山颠上,巨石随着山体的崩塌滚滚而落。高天之上的吟游诗人奏响了亘古绵延千年的乐章,以纪念曾经的快乐、喜悦、幸福与希望被悲伤、麻木、消逝及绝望取代的,日月骤停的一瞬。


钟离记得那一刻老友的神情,没有悲悯,没有哀伤,仿若一位与歌谣、与传颂相伴而生的吟游诗人,将所有的足迹化作高天之歌的音符,为千风送去遥想。


但眼下,看惯了温迪嬉皮笑脸的他见到这副比他还要严肃几分的神情时,一时竟有些失语。


“当然啦,怎么决断要取决于你们自己。”温迪很快恢复了他平日的模样,眼里缓缓掠过一丝怀念,“我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朋友了。”


钟离目送着青色的风之翼张开翅膀,在空中渐行渐远。

 

 

08

 

烟绯家中的兔子快要下崽了,肚子摸着与往日比涨了不少。


胡桃上心得很,连在一旁陪着达达利亚做奶油汤都在絮叨她定要抢一只最好看的小兔崽子回来,这样将来长大了肯定是只比兔妈妈还要好看的小兔子。


“虽然但是……”达达利亚忍不住想起当年家里那几只兔子下崽的场景,“它刚生下来好像都一个样。”


胡桃不理解,胡桃大为震撼。


“但是你可以挑个看着最壮的。”其实自己也没亲手养大过当年那些小兔崽子的达达利亚开始编造逻辑,一边注意着将切掉的蘑菇根不要混进已经洗好的蔬菜里,“壮一些的好养活。”


胡桃低着头,刀子停下来悬在手指和土豆的上方,看得不远处放下报纸的钟离一阵心惊。她沉吟片刻后,点点头:“我觉得有道理。”


于是在心下决定崽子生下来那一刻就冲上前抱个最壮的回来。


晚饭后达达利亚去收拾行李,不过他的行囊也不会有很多。直到钟离立在他的房间门口时,才缓缓地立起身,望向抱着双臂一言不发的男人。正屋的灯关了大半,只剩一盏晕黄的烛台在跳跃着,火苗发出的光芒堪堪擦过钟离浅色的发丝一角,而整张脸几乎被隐没在暗处。


即便如此,钟离的眼睛依然可以轻易与他对上。原因无他,此刻这位前岩神正紧紧盯着他,令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一阵紧张。


从那个看起来不着调的巴巴托斯走后,钟离的状态就显得不太对。一开始达达利亚以为是向导素不稳定的缘由,但自己几番试查下来都被对方巧妙地避开。他便生了些恼意出来,赌着他也不知何处而来的气不愿和钟离多说几句话。

——反正他看着也不像会有事的样子,达达利亚这样对自己道。


“有什么事吗?”


钟离张了张口,平日里若是有什么任务他要同去,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比起商量,更像是告知的口吻。而巴巴托斯的一席话却引爆他心底深处埋藏多年的不安——作为冰神的利刃、作为前执行官、作为至冬女皇遗嘱里托孤的孩子——达达利亚又是如何看待他们的关系的?


他们或许是家人,或许是亲友。眼下所谓的“向导”与“哨兵”则更像并肩作战的战友,而向导与哨兵在各自选择属于自己的对方后,这份感情究竟是精神体驱动着的情感依恋,还是人类原本就拥有的心理活动?

——那么,会是爱人吗?


这个问题萦绕在钟离心中一年多,无数次精神体的交合并未减轻他的疑虑,反而无形中为这个问题套上了层层枷锁,等他们中的一方无法再对此视而不见时,这颗火星被扔进了休眠已久的火山口。


“钟离先生?”


达达利亚的疑问将他的思绪骤然打断,钟离眨了眨眼,对面是往常一般充满疑惑的蓝眼睛。


“没什么。”这是他们的对话间常出现的惯用句之一,但这次似乎可以多一些别的了。


“就是问问你,想不想我和你一起?”


钟离的心跳随着达达利亚眼睛里的疑虑转为惊讶时开始加速,而咫尺相隔之处这个灰色军装的男人歪头的举动又扯得他胸腔里咯噔一下——直到他收到了一句反问,他才感到心脏慢慢平复下来。


“先生为什么问这个?”


紧接着,达达利亚的话让他心跳再度过速。


“当然想。”


钟离突然觉得与其自我纠结这个问题,不如像当初达达利亚铤而走险逼他现身一般,他决定再做一回主导之人。

 

 

09

 

极北坐标(67,54),前至冬皇都。


十人左右的队伍被分散成好几组,自然不会也不敢有人去和钟离抢哨兵,更遑论去和达达利亚抢向导。前执行官收起风之翼落地的那一刻,认出来这是阔别已久的皇都主城。


尽管至冬的每一日的上空都盘旋着朦朦的灰云,大雪纷纷扬扬永不停歇的模样像极了现在的提瓦特大陆地表漫无边际的灰白景象。但踏上家乡的土地时,远比记忆中刺骨寒冷向他袭来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片故土——真正的故土,有着大街小巷泛起腾腾热气的红豆汤,有吆喝叫卖着新皮袄的商贩,有穿着愚人众制服的小兵走在街上打着雪仗的欢笑——而这些连同天理一起毁灭的那一刻起,他的故土永远的留在了他的记忆深处。


达达利亚仰起头,皇都的宫殿主体还倔强地立在原处,破损的楼宇与断壁残垣杂乱无章的横躺在一处,将成为下个五百年后来此处瞻仰的游客口中的“遗迹”。


“我想进去看看。”


他回过头,望向钟离的眼中充满渴求。后者点点头,和他一起踏入这座荒废的殿宇深处。


璃月有句话叫“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但眼下仅过了一年,昔人还在,花楼却已矣了。


达达利亚停在皇宫深处的一座座坟冢前,此处曾是每一位十一执行官死去后,冰神亲手立下的衣冠冢。在给罗莎琳的墓碑上刻上字后,女皇将刻刀丢向了一旁的草丛,久久不发一言。


他和钟离一路绕过错综复杂的宫殿,最后停在他们与冰神道别的房间门前。


“要进去看看吗?”


打破沉寂的是钟离,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方回响。


达达利亚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屋内的陈设还大体维持着那日的样子,只是桌椅歪斜着,凌乱的房间随着他们的进入扬起一阵尘埃。两人一边咳嗽着一边扇走面前扑簌簌掉落的灰土,直到他们的视线被一顶镶着赤色水晶,雕刻着荆棘与玫瑰的王冠所吸引。达达利亚快步走上前,将王冠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轻轻掸掉沉眠在玫瑰重瓣上的沙砾。


“罗莎琳的死讯传到至冬的时候,我从未见她那么悲伤过。”


达达利亚将王冠放在坟冢最前方的空地处,蹲下身,探出手去摸上面不再湿润的泥土。钟离则立在一旁,静静听他讲述着鲜为人知的过往。


“但女皇后来说,罗莎琳活了五百年,也痛苦了五百年,死亡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他的视线落向最久的那座墓碑——上面刻着第八席执行官·女士,最亲爱的罗莎琳。


“她说,自己的衣冠冢就交给我们了。如果我们当中有一人可以活到战争结束,这就是她最后的命令了。”


说完这句话,达达利亚顿了一下,又道:“不是命令,是请求。”


曾经的执行官站起身——巨鲸的长鸣变了声调,在钟离的脑海中被转化为“它在请求,它在渴求”。终于,岩石回应了来自渊海的请求。


“你的请求是什么呢?”


“钟离先生。”


他的小独角鲸抬起眼——他的,钟离发觉这个词出现的过于理所当然——眼中翻涌着无畏的坚定与深埋于其下难以察觉的情愫。在这一刻,钟离终于明白了当日他企图拒绝荧与空将达达利亚改造为哨兵时的另一个理由,不仅仅是责任感,不仅仅是对苍生的怜悯。


而是他的私心。


“虽然你可能不会有让我立衣冠冢的那一日——”


风雪渐渐呼啸着席卷在这片废墟中,他却在尘嚣熙攘的那一刻,将深埋于海渊之下的那颗心高高捧起,回应他未对外人道出的私心。


“但我还是希望,如果有真的到来的这一日。”


钟离在达达利亚张口的那一刻,与他异口同声。


“我们可以被一同埋葬。”


流年终竟,回风不渡。


完.

我写的很爽

审核卡的我也很爽

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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