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圣诞假期前他们又去了一次霍格莫德。
哈利并没有好好地游览过这个全英国唯一的巫师村落,上一世好不容易来一趟被小矮星彼特那点破事搅得怒不可遏,哪还有心思吃糖果。
学生们围着厚厚的大围巾,穿着挡风的厚袍子在雪地上一个脚印踏一个脚印的走着。德拉科头上那顶帽子,哈利看一眼就想笑,以至于对方在无视了他好几次面部抽搐的表情后无语道:“……你笑吧,别把自己憋死。”
因着摄魂怪的缘故,店铺的生意并不怎么样。只有糖果店与酒馆一如既往地门庭若市,人们穿行于小道之中,嘴里咬着五颜六色的棒棒糖。
“看来你不止会秃,还会蛀牙。”
德拉科在到达蜂蜜公爵店的第一举动是将所有限量的糖果礼盒买了个遍,哈利默默地拿盒奶油花生糖送给卢平,安慰一下要喝狼毒药剂的大狼。
“会蛀牙的是老蜜蜂,不是我。”德拉科凉凉地讽刺着,“你这个不懂得享受糖果乐趣的人,一看小时候就没吃过好的。”
“……”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往前走,无非就是秃不秃与矮不矮这种放前世能打一架的无营养话题。
“秃头,你真的不会秃吗?”
“……疤头你可以闭嘴吗?”
走到三把扫帚跟前,两人正准备进去喝杯黄油啤酒就被轰了出来。
“嘿!”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今天不允许学生巫师进入!”
里边隐隐约约传来的谈话声似乎被打断。
哈利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直觉告诉他出事了。他拽住准备上去争论的德拉科,退到门外拿出隐身衣。
德拉科震惊不已:“你怎么还带这玩意?”
哈利把两人罩在隐形衣下边,低声道:“这叫有备无患,学着点儿。”
两人轻声轻脚地猫着腰走进酒吧,先看到的第一个是麦格教授——随后是邓布利多与海格,然后是福吉。
四人围成圈坐在一个小圆桌前,哈利与德拉科藏在一棵圣诞树后面。
“彼特·佩迪鲁。”福吉重重叹口气,哈利通过交错的树枝看到麦格教授瞬间煞白煞白的脸。
这和虫尾巴有什么关系?哈利继续听下去,却是麦格教授颤抖的声线。
“你们不是——”她哆嗦着,“彼特是个阿尼玛格斯,你们怎么会——”
“这一点是我们疏于防范了,”福吉态度非常良好地认错,“我们加强了摄魂怪的守卫,可还是——”
“你们怎么能让他越狱!”海格愤怒了,“他在阿兹卡班才呆了多久?!小天狼星待了十年!十年!!”
剩下的话哈利听不进去了,他凭着脑海中仅存的一丝理智拉着德拉科出了酒吧——余光瞥到邓布利多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
“怎么会?”两人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不远处是打人柳与尖叫棚屋,哈利喃喃道,“他怎么会越狱……”
“如果,我是说如果。”德拉科哑着嗓子,“他和贝拉姨妈……一起来霍格沃茨,你觉得有可能吗?”
“很有可能。”哈利转向身畔的人,直视似有惧色的灰蓝色眼睛,声音越来越轻,“只不过,会是什么时候我不确定……”
第二天清晨大批猫头鹰涌进礼堂,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再次坐实这个消息。哈利叹口气,将叉子扔在盘子上。
学期最后一周直接泡进噩耗,当晚晚饭前的校长致辞头一回开始凝重:“现在并不太平,对于即将回家的孩子们,我希望你们能注意安全。对于留校的孩子,你们最好服从教师安排。”
然而哈利对这一无所知,他没有去礼堂,躺在空无一人的宿舍里盯着活点地图发呆——上面并没有显示彼特或是贝拉特里克斯中任何一人的名字,这个事实持续了一个学期。
德拉科走进他的房间:“你还好吗?”
虫尾巴干的那档子破事儿他听母亲提起过,自然能理解哈利此时心里无时无刻不在喷涌的仇恨之情。
“我没事,”哈利迅速回神,瞥了眼地图上四下移动的人影们,撑起身子靠在枕垫上,“你收拾行李了吗?”
“别转移话题。”德拉科跟主人似的往他床上一坐,“我是来看你有没有干蠢事的。”
“我能干什么蠢事?”哈利顿时失笑,“说得好像我现在能找到虫尾巴一样。”
最起码他知道一点,莱斯特兰奇夫妇与虫尾巴的先后越狱预示伏地魔开始准备复活。哈利用魔杖点点地图,咕哝道:“恶作剧完毕。”
“你从那羊皮纸上看出什么了?”
“并没有什么,”哈利道,“如果这个消息算是圣诞礼物的话——你的贝拉姨妈一个学期都没来过霍格沃茨。”
“别跟我提她,”德拉科神情里带上一丝厌恶,“疯女人。”
他大概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个小少爷在当初他逃亡时被扭送到一群食死徒面前,颤抖着嘴唇盯着他肿胀变形却依然能辨认出是什么人的脸,一遍遍说:“我不认识……我不知道……”
一个从小被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怂包,要真让他去杀人——伏地魔还是找别人吧。
德拉科依然没有放弃从他嘴里撬出他的记忆,两人一学期大小冷战无数——寒气直逼斯内普级别。比如今早,圣诞假期前一天——
“圣诞快乐,疤头。”
刚刚醒来还带着迷茫的某救世主直接被吓得清醒,一头雾水地接过漂亮的盒子,道:“你抽什么风?”
“我抽风?!”德拉科瞬间黑脸,“究竟是谁一个学期瞒着个跟我有关的事情还不告诉我?作为一个马尔福不计前嫌地给你送圣诞礼物你居然说我抽风?!”
某铂金当然给自家老妈写过信问这个问题,然而羊皮纸上都是被水仙花语焉不详地一带过或者直接无视。
这哄还是不哄……哈利顿时懵逼,哄吧估计能被套话,不哄吧……
算了,不哄。自己又不是他爹或者谁,当然是不哄,将回礼甩到对方怀里后连人带盒子直接赶出房门。
他怎么没发现这人现在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啊!
两人第二天各自一脸冰霜地坐在火车包厢里,布雷司与潘西对视一眼后决定逃离这个寒气四绕的四方体空间。
两人的冷战自然让四个大人看在眼里,纳西莎用眼神问小天狼星:“什么情况?”
小天狼星甩着拧成一疙瘩的长头发,非常慈爱地接过哈利手中的行李箱,回视自家堂姐:“问你儿子!”
某个教父当然不觉得这是自家教子的错,卢修斯与卢平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无语凝噎抬头望天。
临分手前德拉科冲他喊:“回见,疤头!”
“……回见,秃头!”
“母亲。”
纳西莎从一本厚厚的书中抬起头,温柔道:“有事吗,小龙?”
德拉科坐到书桌对面,踌躇许久,攥了攥拳头问道:“母亲,小矮星彼特越狱的事您知道了吧?”
“当然,”纳西莎把书合上,放到手边,语气中不觉带了点严肃:“你想问什么?”
“我不是问这个。”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我是想问——您和哈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沉默从没像现在这样让德拉科紧张过——纳西莎原本称得上柔和的微笑迅速僵在嘴角,随即消失得一干二净。
纳西莎正视着面前的孩子:“你怎么知道?”
“不是哈利告诉我的。”德拉科迅速否决掉她心里第一反应,“他有事瞒着,您也有事瞒着——甚至对象还都是我,这么巧合?”
水仙的心底划过一丝苦涩,贵族培养出最敏锐的直觉向来福祸不定。她叹口气,端起温热的茶杯:“是。”
“那么——”
“不能告诉你,”纳西莎难得一脸冷峻,“这是哈利要求的。”
德拉科靠回座椅,手撑在额头上:“为什么?”
“不到时间,孩子。”纳西莎放松了表情,“他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母亲——”德拉科的声音里明显染了祈求与无力,“他和您做交易了么?”
“他负责保护你,我帮他瞒着。”纳西莎并不否认。
“我不是孩子,我不需要保护!”
“小龙,”纳西莎正色道,“你在担心什么?”
德拉科颓然靠在椅背柔软的绒垫上,闭了闭眼,压下舌尖即将翻滚而出的熟悉的名字。他担心哈利,可他担心的究竟是什么?
甚至——他连有没有这个资格去担心对方都是未知数。
脑海里突然回放着两年多来哈利不动声色护住他的所有场景,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纳西莎点点头,送他出门前道:“他是为你好。”
德拉科脚步一滞,走回自己房间。
纳西莎盯着眼前的书,突然觉得自己儿子或许有那么点儿要成长的迹象了——这得好好感谢某位“兴风作浪”的救世主,但也如同对方所说,德拉科心智还不成熟,接受完完整整的真相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许是纳西莎的话起了效果,德拉科整个假期没用信件轰炸他。两人返校后冷战自然消影无踪,哈利挥着魔杖收拾自己的行李,看向房间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的人。
“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要越狱?”
这么正经的话题难得从德拉科口中问出来。哈利将最后两件毛衣放进柜子,靠在桌子边:“你觉得呢?”
德拉科明显是想到了答案,打了个哆嗦道:“黑……黑魔王?”
“叫他伏地魔,德拉科。”哈利默认了这个答案,“你不需要恐惧他,永远不要恐惧你的敌人。”
“他们会来霍格沃茨吗?”
“不是今年就是明年,伏地魔是个行动派。”
貌似身边人的镇定自若可以传染,德拉科很快放弃了这个话题。只是咕哝道:“我问了母亲,关于某件事。”
哈利瞪大眼睛。
“她没有告诉我,”提起这个德拉科依然气闷,“我等着你自己告诉我。还有——别试图保护我。”
哈利挑挑眉,毫不留情地继续拿去年的蛇怪说事:“为了防止再撞上蛇怪那种东西,你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贝拉姨妈的目标不会是我。”德拉科讽刺道,“她要想杀了我,母亲会跟她没完的。所以,还是我护着你吧。”
哈利轻快地道:“别纠结了,不如我们打一场?你赢了我就告诉你全部的事。”
“没必要。”德拉科别开脸,不让对方看到自己脸上因窘迫泛起的微红,“你自己告诉我,别让我等太久。”
哈利漫不经心地点头。
然而太久是多久,谁也说不清楚。